【519白色恐怖記憶日發起人大會】 新聞稿

今(11)日新台灣和平基金會、台灣戒嚴時期政治受難者關懷協會、政治受難者團體聯合工作小組,以及多位政治受難者、受難者家屬、不同學術單位與社團組織的專家學者們,超過 520 多位發起人,下午於國家人權博物館舉行「519 白色恐怖記憶日發起人大會」,一起倡議發起「519 白色恐怖記憶日」,期許「白色恐怖記憶日」的設置,能深化歷史意識,讓世世代代認識白色恐怖的錯誤與不正義,讓悲劇不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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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菊:忘記歷史的人必將重蹈覆徹

國家人權委員會主任委員陳菊致詞時表示,今天來到軍法處看守所,當年她的押房就在隔壁,不管回來幾遍內心都很複雜、五味雜陳,她代表台灣國家人權委員會,前來參與 519 白色恐怖記憶日發起人大會。

陳菊引用哲學家喬治.桑塔亞那(George Santayana)所言「忘記歷史的人必將重蹈覆轍」, 因此如何讓白色恐怖斲傷人權的歷史成為社會的集體記憶,讓過去所發生的「永遠不再」發生,我們除了體認威權統治時期國家暴力對人性尊嚴的侵害,同情受難者的遭遇之外,更需反省國家系統性暴力的本質,時時提醒著我們,不能再重蹈覆轍。

「台灣社會對於過去的歷史,新的世代不知道的很多,分不清楚 228 事件和白色恐怖,美麗島事件好像外星人的故事」,陳菊表示,今天在座很多前輩都是歷史見證者,活著見證台灣每個階段的改變,她作為政治受難者能感同身受,對於白色恐怖記憶日的倡議非常支持,希望執政者明白這是嚴肅議題、台灣社會可以重視。

陳菊指出,他們付出他們的青春歲月、摯親家人,在威權統治之下,堅持著信仰,在每個位置以不同的形式與獨裁者對抗。我們這一代有責任,必須讓後代的人理解在「每一個社會的每一個艱難時代中,也都存在著這樣的少數人,他們不屈不撓,即使沒有立即改變他們的社會,但也一棒接著一棒,前仆後繼的啟發了後代,最終帶來民主的果實」。

陳菊回憶,胡子丹前輩曾經說:「現在比白色恐怖更恐怖的是,很多人都不知道過去的事情,還以為是假的!」

陳菊強調,今天的「519 白色恐怖記憶日」,不是要去記憶仇恨及痛苦,而是要去「記憶」與「理解」這塊島嶼上的另一群人的生命故事。只有記憶過去、理解他人,才能讓台灣人民在相互尊重、包容的基礎上,共同前進、深化民主。

陳菊指出,近年來聯合國更進一步強調集體記憶保存的重要性。聯合國「促進真相、正義及賠償」特別報告員薩爾維奧利(Salvioli)即強調,集體記憶的保存,是轉型正義的第五根支柱,更是使社會擺脫仇恨和衝突,並邁向和平文化進程的重要工具。

陳菊說,今天這個發起活動,要求政府訂定不須放假,只需紀念的「白色恐怖紀念日」,這是這群垂垂老矣的政治受難者最卑微、最微小的請求。國家人權委員會也邀請大家「共同面向過去」,思索「共同的未來」,讓每年的 5 月 19 日成為大家理解過去、凝聚共識、思考未來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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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美琇:推展一場歷史記憶的文化運動

新台灣和平基金會董事長王美琇回顧道,很多朋友問我,為什麼我們要成立白色恐怖記憶日?她想,台灣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經歷過兩次非常重大的歷史創傷:一個是228事件,一個是白色恐怖。

王美琇說明,白色恐怖的時間長達 43 年,從 1949 到 1992。這麼漫長的時間裡,有超過 2 萬名以上的前輩被蔣家獨裁政權迫害,被殺被關,受害者的家屬親人和後代子孫一代二代三代,在生活上和精神上都受到極大的傷害;甚至,整個社會也受到很大的創傷,在座很多朋友應該都跟有同樣的記憶,從小就被父母不斷告誡:絕對不能涉政治、小孩兒有耳無嘴、出去不要亂講話,會被警察抓起等等。每一個家庭都嚇壞了,整個社會噤若寒蟬,從此,台灣人失去了聲音。

王美琇認為,這麼重大的社會創傷、長達 43 年的白色恐怖時期,竟然沒有一個記憶日或紀念日,來記憶這個對社會影響這麼深遠的歷史傷痕,這實在是轉型正義工程上一個很大的缺憾。所以決定要來倡議和推動成立「519白色恐怖記憶日」。

王美琇申明成立目的有三:

一、我們要給所有在白色恐怖時期受迫害的前輩們,一個歷史的交代,絕對不能讓他們來白白犧牲。

二、以後我們有一個「白色恐怖記憶日」,我們的前輩們可以在這個日子裡來緬懷自己的難友;家屬和後代子孫也可以在這個日子,來追思緬懷自己的親人先人;我們社會也可以在這個日子裡,共同來思索白恐歷史的啟示和意義。

三、我們要將這樣的歷史記憶一代又一代傳遞下一去。因為我們的年輕世代一代又一代上來,他們對過往的歷史不了解、淡漠無感,請問他們要如何定位自己?如何體悟做為一個台灣人的存在價值和意義?

王美琇強調,歷史記憶重不重要?當然重要。一個民族如果沒有歷史記憶,要如何定義自己?一個國家如果沒有歷史記憶,她的文化底蘊在哪裡?他的精神支柱又在哪裡?

王美琇反問,如果沒有歷史記憶做為雄厚的文化基礎,我們的民主政治不會搖搖晃晃嗎?當今政治場域上的是非價值錯亂,不就是我們的歷史記憶的基礎工程做得不夠嗎?

王美琇呼籲,我們不僅要來推動成立「519白色恐怖記憶日」;未來,記憶日成立之後,我們更想要推展開來的是一場──重建歷史記憶的文化運動。我們要讓歷史記憶進入到我們的土地、進入到我們的社會、進入到我們的校園、進入到我們人民的日常,成為我們台灣人共同的記憶,成為台灣人的血和肉,成為台灣人的文化基因。即便是悲痛的歷史,這個悲痛的歷史,就是我們台灣人的 backbone;這個悲痛的歷史,讓我們知道「我們是誰」,讓我們知道我們從哪裏來?要往哪裡去?讓我們知道,做為一個台灣人的驕傲和存在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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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寬裕:全體台灣人亦是受害者

蔡寬裕解釋,為何選擇 519 作為白色恐怖記憶日?1949 年 5 月 19 日,台灣警備總部宣布隔天 5 月 20 日戒嚴,戒嚴長達 38 年兩個月,受害人不只他們,更多是他們的家庭,他們更受到白色恐怖時代氛圍迫害,他們的生活等等都遭到打壓;全體台灣人亦是受害者,人民的權利被政府剝奪,因此,519 是台灣政治黑暗時期的歷史,要有日子追思紀念,成為台灣歷史教材,讓後代子孫知道這些故事。

蔡寬裕提及,下周便是 318 學運十週年,但今年 1 月總統大選讓他很擔心,十年前許多人上街頭,然而這次大選,許多年輕人卻不知道這段歷史,那麼白色恐怖 40 年多的血淚,若沒有紀念日更容易被大眾遺忘,因此,台灣更需要一個紀念日,擁有固定紀念日來做追思,並進行人權教育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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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昱:急迫且必須要的文化運動

呂昱提到,一位政大學生在網路上和他討論,他看到一齣校園辦的白色恐怖短劇,讀完劇本卻讀不出那段歷史深刻意涵,感覺更像是商業去包裝作品的手法,跟上轉型正義討論正熱時推出的時髦品,這位學生說:「常常在想,若她做了白色恐怖的議題作品,白色恐怖之於她應該如何存在?」讓呂昱意識到,不僅這位學生沒經歷,甚至他父母皆未理解白色恐怖,恐讓白色恐怖成為如同原住民被消費的議題。

呂昱提到,綠島每年舉辦的「綠島人權藝術季」,去年園區好意邀請幾位受難者到園區跟藝術季設計者們溝通討論,有人遠從台南來到園區現場,卻發現年輕設計者們對於白色恐怖的認知卻是根據自己的猜像或幻象,幾乎無法度跟我們形成對話,結果當然不歡而散。

呂昱強調,這些年輕的設計者們並不是將白色恐怖當作一件嚴肅的歷史記憶來構思她們的創作,更嚴重的,她們居然僅只是將白色恐怖當作商品,以為只要將以商品化包裝去做行銷即可。他們完全忽略了,白色恐怖對台灣人民應該內聚的深層的歷史意義。

對此,呂昱認為,在這個時刻,一場白色恐怖記憶日的文化運動是急迫且必須要的,既然是文化運動,就不能像煙火那樣閃亮卻短暫,持久耐力在考驗大家,所以,今天在國家人權館這場所正式發起「519 白色恐怖記憶日」的全民聯署大會,也都是我們要對所有台灣人民用最大敬意誠懇發出邀請,邀請大家都來熱情支持這項聯署行動,邀請全民用最堅定的意志來一起推進這項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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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列:讓記憶成為人民一起前進的力量

陳列強調,推動這個記憶日,並不是因為不願意走出過去的傷痛,仍然耽溺在悲情裡,在其中自憐怨嘆;也不是因為記恨記仇,不願意寬恕。

陳列引用南非的曼德拉說說:「當我走出牢房,經過通往自由的大門時,我曉得,自己若不能把悲傷與怨恨留在身後,那麼其實我仍留在監獄裡。」這個道裡,他和許多前輩都很清楚。為了好好活下去,我們不能一直背負著憤恨、哀傷之類的情緒重擔,為了生存,我們甚至有意無無意地在遺忘自己的過去。

話鋒一轉,陳列提到,畢竟台灣白色恐怖持續的時間太久了,它不只在兩萬名以上的受難者及人數難以計數其家屬家族這樣的個體層面直接造成傷害,更也造成整個社會的創傷,是一個集體的悲劇。個體層面的事容或可以不必計較,事關社會集體的大事,卻必須要誠懇正視,認知和反省,不能遺忘。

陳列說到,對此,我們才想到要重新召喚這一大段長期被刻意壓制和遮蔽,或是迴避和閃躲的歷史記憶。

經由記憶,我們認知到威權獨裁可以如何地帶來人民的痛苦和國家的災難。

經由記憶,我們會曉得,台灣是在多少人的長期接續奮鬥抗爭之後才有今天的民主化、自由化的。

經由記憶,我們才能緬懷許多前輩們反抗的精神和意志,以及他們對若干理想價值的追尋。

經由記憶,我們可以有機會虔誠悼念那些消逝在時間遠處的英靈或冤魂。

經由記憶,我們對歷史裡的人事物將有所共感和同理心,並且因而可以開啓對話的契機。

陳列也期盼,經由記憶,將可以逐漸形成台灣價值和台灣共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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