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不一定成功,不做就是零──辜寬敏逝世週年

240227

一年了,依然對辜先生離世不捨,一直未曾離去的是,如同許多從事獨立運動的前輩一般,為台灣留下了精神的風格:

堅持、慷慨、作為一個「個人」的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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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 1949 年四六事件的牽連而流亡海外,後來前往日本經商,1964 年受到彭明敏〈台灣人民自救宣言〉的刺激下,帶有傳統日本武士氣質,狂狷不羈,充滿熱情理想的辜寬敏,主動加入王育德、黃昭堂、許世楷等人成立的「台灣青年社」(1960)。

辜寬敏後來擔任日本台灣青年獨立聯盟的委員長(1965),個人挹注許多資源,擴大日本獨盟的規模與影響力:大幅增加《台灣青年》寄送到美國等世界各地;在國民黨海外監控無所不在,日本與中華民國還有邦交下,他和台獨聯盟的成員們,隨時可能被抓捕回台,仍然無畏地、公開地發動許多示威遊行抗議。

1970 年因為聯合國即將驅逐蔣介石政權的中國代表權,直接影響到台灣的未來,辜寬敏亦得知英國會支持台灣留在聯合國,儘管他視蔣經國為台獨運動的敵人,不過為了台灣的未來,他還是寫信告知蔣經國。蔣經國因而多次邀請他共商國是,辜寬敏兩度拒絕,以免被國民黨利用,而影響台獨運動。

蔣介石政權 1971 年真地被聯合國驅逐,不再可以代表中國,蔣經國第三度邀請他「共商國是」,他接受了。由於辜寬敏沒有告知台獨聯盟返台會見蔣經國一事,即使念及過去同志共同奮鬥情誼,在時任台獨聯盟主席彭明敏的堅持下,辜寬敏遭到台獨聯盟的開除。

許多人好奇,辜寬敏到底跟蔣經國討論甚麼?據辜寬敏所言,他們倆人主題圍繞在:取消籍貫登記改由出生地、解除戒嚴、開放黨禁、放棄反攻大陸,以保衛台灣優先等議題。

辜寬敏自始至終念念不忘他在日本參與台獨運動的八年,他稱這是他人生最有意義的時光。

1975 年辜寬敏回台灣定居,在國民黨的監控下,沉寂許久。1990 年代,台灣民主化之後,辜寬敏繼續他的台獨運動,他創辦雜誌、宣揚理念、不時在《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等外國媒體上刊登廣告,為台獨運動發聲。令人驚訝的是,1996 年辜寬敏竟然全力支持當初主張開除他的彭明敏代表民進黨參選總統,辜、彭二人共同加入民進黨,其心胸、識見可見一斑。

2000 年本土政權首度執政,辜寬敏受邀擔任總統府資政,2005 年因陳水扁的「四不一沒有」(任內不宣布獨立、不更改國號、兩國論不入憲、不舉辦統獨公投、沒有廢除國統綱領和國統會問題)而辭職;卻又在 2006 年紅衫軍倒扁時,審時度勢,力挺陳水扁所代表的本土政權。

2008 年馬英九上台後,國民黨重返執政,時年 82 歲,辜寬敏並未因此失志,奮力成立「#新台灣國策智庫」(2010)、「#新台灣和平基金會」(2013)為台灣蓄積社會能量。

在 2016 年第二次本土政權輪替並首次完全執政之際,辜寬敏不以政黨輪替當作台灣政治運動的完成,他抱持著台灣獨立建國運動者的職志,在本土政權完全執政之後,除了轉型正義等重要議題之外,台灣更需要制定一部新憲法,這是台灣邁向國家正常化的最後一哩路。

台灣「不正常」根本原因在於,台灣使用的《中華民國憲法》,仍在使用以大中國為背景而設計,將台灣和中國視為同一個國家。更嚴重的是,台灣人的國家認同,始終擺脫不了充滿中國認同的中華民國,而中國認同正是內建在台灣整體安全的木馬與病毒。

為了徹底解除台灣自我認同的模糊與搖擺,他以 92 歲高齡,再接再厲,成立「#台灣制憲基金會」(2018),他堅信「去做不見得成功,但是不做一定是零」,並期許自己的餘生,全力奉獻在制憲運動,再次號召各方志士,四處奔走,提出制憲公投的倡議。

台灣歷經不同政權殖民統治的悲哀,但正因為如此,台灣人必須奮鬥,終結這種悲哀命運。辜寬敏雖然去年離世,但他留下了「一種無畏勇敢的精神」──「即便對我不利,但只要是對的事情,該做的,還是要去做。」

辜寬敏終其一生,不僅是努力讓自己和他人擺脫外來殖民統治,努力共同成為一個自己想望的台灣人,而且盡情揮灑人生,表現作為一個「個人」的生命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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