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上的今天:殷海光逝世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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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海光(1919年12月5日-1969年9月16日),台灣自由主義的開山大師。早年求學於西南聯大哲學系、清華大學哲學研究所,1949年赴台。曾任《中央日報》、《自由中國》主筆,台灣大學哲學系教授。

殷海光是1950-1960年代台灣最有影響力的知識份子,深受羅素、海耶克、波柏等自由主義哲學大師的影響,極力宣揚反抗權威、追求自由思想,因而被倫敦《中國季刊》推崇為「#台灣自由思想的領袖」。

▌擔任《中央日報》主筆

在《殷海光‧夏君璐書信錄》當中,殷海光的妻子夏君璐曾經寫下:「看看我倆的信,從重慶到武昌,到鄉下,到南京,到湘潭,從廣州到台灣,簡直可代表中國十幾年的變亂。」可見在他不滿50歲的人生,與中華民國有著盤根錯節的關聯。

1919年,#殷海光 出生於中國湖北,從小就對哲學非常感興趣,17歲時翻譯了四十萬字的《邏輯基本》,在哲學家金岳霖的幫助之下,先後就讀於西南聯大哲學系、清華大學哲研所,專攻西方哲學。

1946年,他加入中國國民黨,並於中央宣傳部任職,因鋒利的反共文筆,後獲聘為《中央日報》主筆,並在金陵大學擔任講師,講授「哲學與邏輯」課程。

1948年11月4日,殷海光在《中央日報》上發表社論《趕快收拾人心》,抨擊豪門貴族與國民黨的內外政策。他來台後甚至直指隨蔣來台的軍政人員是「政治垃圾」,這些舉止隨機招致輿論攻擊,他被迫離開《中央日報》,轉往台灣大學任教。

▌任職《自由中國》雜誌

1949年11月,殷海光開始參與由胡適、雷震等創辦的《自由中國》雜誌,並任該雜誌之主要編輯。

1960年,雷震不但連署反對蔣介石三連任總統,還要與李萬居、高玉樹等人執行籌組反對黨的計畫,此舉完全踩到獨裁軍頭蔣介石的痛處。

「我們深信,凡屬大多數人合理的共同願望遲早總有實現的一天。自由,民主,人權保障這些要求,決不是霸佔國家權力的少數私人所能永久阻遏的。」這段話出自殷海光在《#自由中國》雜誌上發表的文章〈大江東流擋不住〉,聲明新反對黨的成立就像潮流般無法被遏止。

▌殷海光主筆聯合聲明聲援雷震

〈大江東流擋不住〉發表三天後,1960年9月4日,警備總部以涉嫌叛亂的罪名將雷震等人逮捕。軍事法庭循著蔣介石指示的「刑期不得少於十年」命令,並以「知匪不報」的捏造罪名,將雷震判處十年徒刑。

其實在事發之前,國民黨早就將起訴罪名與辦案原則都預設好。雷震的老部屬劉子英在特務指示下,偽稱自己是匪諜,誣指雷震包庇了自己;雷震的司機則被國民黨殺人滅口,遭大卡車撞死,臨終前告訴雷太太,自己被特務收買,供出內部的情報。

在風聲鶴唳、人人自危的情況下,殷海光勇敢地與《自由中國》另外兩位編委夏道平、宋文明發表由他執筆的聯合聲明,聲援雷震。後來,殷海光被御用學者群起圍勦為「偽自由主義者」、「文字賣國者」、「知識詐欺者」,將其抹黑抹臭。

雷震入獄後,《自由中國》停刊,中國民主黨的籌備工作也於1961年地方選舉後壽終正寢。

▌晚年遭受政治迫害

1964年,中國國民黨停掉了作為殷海光生活重要經濟來源的補助金,接著又查禁他的重要作品《中國文化的展望》,使得版稅來源因此中斷。

殷海光的後半生,在特務嚴密的監視下渡過,國民黨以「轉任教育部」為由逼迫其接受以拔除台大教職、防止他與學生接觸,禁止他與國際學者海耶克見面,哈佛大學也曾邀請他去研究中國近代思想,但國民黨不允許他離國,護照遲遲無法順利發下來。

面對種種政治壓迫,1965年9月14日,殷海光在他翻譯之《到奴役之路》自序【編按:應稱之為「譯者代序」】中寫道:

「我近年來常常想,人生就過程來說,有些像一支蠟燭。這支蠟燭點過了以後,永遠不會再燃了。我從來不做秦始皇帝那種求長生不老的痴夢。那些藉語言和幻想編織一幅圖象來把自己躲藏在它裡面的人實在是軟弱的懦夫。世界上最剛強的人是敢於面對逆意的現實真相的人,以及身臨這樣的真相而猶懷抱理想希望的人。現在,我像冰山上一隻微細的蠟燭。這隻蠟燭在蒙古風裡搖曳明滅。我只希望這支蠟燭在尚未被蒙古風吹滅以前,有許多支蠟燭接著點燃。這許多支蠟燭比我更大更亮,他們的自由之光終於照過東方的大地」。

▌殷海光病逝於台大醫院

1969年的今天,殷海光病逝於台大醫院。

「我在寫這自敘時,正是我的癌症再度併發的時候,也就是我和死神再度搏鬥的時候。這種情形,也許正像徵着今日中國自由知識份子的悲運。今天,肅殺之氣遍佈着大地。自由民主的早春已被消滅得無踪無影了。我希望我能再度戰勝死神的威脅,正如我希望在春暖花開的日子看見大地開放著自由之花。」

當年,殷海光的家人與學生希望能出版他的文選,因為擔心在台灣會受到政治力量壓迫,最後決定透過香港友聯出版社出版,也因此有了這篇由殷海光口述、學生陳鼓應筆錄下來的自序,成文的時間距離他逝世不到一個月,在同一年的8月21日。

文中可見,殷海光就算病魔纏身,仍心心念念中國自由的未來,在這篇自敘中除了有希望年輕一輩接棒延續他精神的殷切,也有自己不願被病魔擊敗、不想輕易放棄的執著,如今殷海光切切盼望的自由思想,已在他埋骨之地的台灣發芽、茁壯。

▌殷海光先生遺囑

一九六七年四月廿二日夜八時十五分
海光師在臺北宏恩醫院口述
平景筆記

我如今也快活到半個世紀了。對於個人的生死並不足惜,否則這五年以來也不會是這個樣子了。所憾我有四件事:第一,我覺得很對不起我的太太,她是很好的家庭出身的,她的身世和相貌,大可不必和我這樣的一個人在一起。我歷經窮困,有時連買菜的錢都沒有,我脾氣又大,十幾年來經歷這麼多艱險,受過那麼多人的攻擊構陷,她受盡委曲,但從無半句怨言。第二,對不起孩子,不能給她更好的教育和適當的環境。第三,在我的思想快要成熟時,我怕沒法寫下來,對苦難的中國人民有所貢獻。第四,對青年一輩,可能沒法有一個最後的交代,「思想與方法」「中國文化的展望」只是一個開始,何況我又一直在改變和修正我自己的思想。我若死在臺灣,希望在東部立個大石碑,刻着「自由思想者殷海光之墓」,身體化灰,撒在太平洋裏,墓碑要面對太平洋。

#歷史上的今天 #9月16日

📝編纂:林志鴻(新台灣和平基金會專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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