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溺己溺,用信仰突破不義的高牆-涂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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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南山(1925-2015),1925/4/11 生於日殖台灣嘉義。曾入學嘉義中學,畢業後,曾短暫留學滿洲國建國大學。戰後返台繼續學業,在學期間因翻譯左派書籍,遭到逮捕,在綠島新生訓導處服刑10 多年之後才被釋放。涂南山曾在 2014 年 318 太陽花運動期間,以 89 歲高齡現場力挺學生,涂南山後半生,致力於受難者平反與台灣獨立運動。

#嘉義農林還是嘉義高中

涂南山出生於嘉義市,從小生活困苦,白天在日本公學校上課、晚上撿蕃薯賺錢。物質生活困苦對涂南山來說,還能勉強忍受著過日子。

社會有階級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會流動。在求學期間,涂南山常常受到日本老師的欺壓。在當時的社會裡,台灣人想要和內地人(日本人)擁有同樣的待遇,是一件不太可能發生的事情。據涂南山回憶,當時的他想當級長,但級長永遠不會給貧苦的台灣人當。

涂南山拋棄自己的母語,日常都用日語說話,但口中說的日語始終帶著「台灣腔」。而這個台灣腔也常常成為日本老師揶揄的目標。

當時他的老師這樣跟他說:「我看你貧苦的可憐,就去讀嘉義農林吧。這樣還能養活自己」但涂南山和他的家人不放棄希望,最後涂南山也順利入學嘉義第一學府:嘉義中學。

1941年,嘉義發生大地震,市區內受損慘重。當時的台灣總督「長谷川清」到嘉義勘災。總督下車時,正好被涂南山的目光捕捉到:「他的軍服,體面而且發亮,腰側又配了短刀,整個人挺著胸,無所畏懼的樣子」

這一瞬間,南山被迷住了,他心想:「如果能夠成為台灣總督的話有多好…」隨後南山放棄了他一直以來想成為醫生的夢想,他想成為台灣總督,他想成為高官,他想參與政治。

#負笈滿洲

對政治著迷的涂南山,決心考取遠在滿洲的建國大學。當時的建國大學已經是世界前幾名的名校,而全校也只能錄取3名台灣人。而南山很幸運的,他考上了。

在課堂上,涂南山肆無忌憚的將自己浸淫在知識的海洋裡面,和同校的學長談論馬克思,與同班同學一起參與東北的政治事務。那時候的他,是心靈最自由的時光。

學業尚未結束,廣播上傳來日本本土遭受原子彈襲擊的新聞。日本戰敗了,太平洋軍佔領政府下令所有在外的日本人要「引揚」回國。而涂南山也只能放棄他在滿洲的快樂返台。戰後,涂南山被分配到台大工學院就讀。

#密謀

當時的涂南山,一心想要考回中國的學校,當時也因為二戰後國民黨接管台灣,統治階級的貪汙腐化,對本外省不公平待遇等等…終於釀成了 1947 年「二二八事件」的發生。陳儀宣布戒嚴,去中國讀書成了不敢奢望的事。

二二八事件爆發,蔣介石依陳儀之請,從中國派軍鎮壓,進行清鄉綏靖,台灣人籠罩在不公不義的黑暗之中,而台灣大學內的學生不滿的情緒也壓抑不住了。

涂男山和幾名同學密謀,決定用行動來反對國民黨政權。為了躲避滿街的國民黨特務,涂南山想到了妙招,他和幾個同學到了新店的碧潭,租了船,划到河道的正中央,在那裡密謀反抗行動。

1948年,國民黨特務終究還是找上門了,逮捕了涂南山的同學們,送上馬場町刑場,悉數槍斃。南山驚覺到不妙,決心斷裂和他們的關係,轉系到台大法學院繼續抗擊國民黨。

#讀書也有罪

涂南山在法律系遇到了他的恩師陳茂源。而陳茂源是日本思想大家矢內原忠雄的學生。就這樣,涂南山開始在陳茂源麾下研讀馬克思主義。馬克思思想為階級壓迫的社會提供解方,任何有志改革社會朝向公平的青年,在思想上莫不為之振奮。

據他回憶:「當時我的老師說『任何一個有神經的青年,沒有一個不對馬克思主義有興趣的』所以就這樣讀下去了。」

1951年6月26日,國民黨循線找到涂南山,涂南山於台大宿舍被捕。罪名為「違反參加省工委員會和愛國青年會」,判刑十年。

涂南山回憶:「清晨五六點,一群警察把我的門撞開,正當還沒反應過來。警察就發現了我放在桌上的《資本論》。隨即把我眼睛蒙上,押到吉普車上,之後就是刑警總隊了。」

在沒有經過正當審判下,涂南山被押入不到兩坪大小的牢房,威逼利誘,讓涂南山承認自己有罪。涂南山回憶「我很後悔,那一瞬間我很想講出來,以求得減刑。這就是為什麼我要翻譯《羅馬書講義》的原因,懺悔。」

#十年定讞

涂南山一肩扛起,最後被國民黨當局認為思想有問題,需要改造。最終,被判刑十年。

「我所願意的善,我不願意做;我所願意的惡,我卻做了」涂南山很後悔,他認為自己有罪,他差點就因為自私就把一切給供了出來,帶著後悔,涂南山被關押到了綠島新生訓導處。

在綠島的幾年期間,對於涂南山來說,就是聖經裡面,耶穌背著十字架所經過的苦桑道。在那裡,他的心靈或許才能獲得解脫。涂南山決定全心把一件事做好,也就是翻譯《羅馬書》。

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在新生處,所有的書和參考資料都被限制住。對於翻譯來說無疑是最大的阻礙。而綠島上還有無數的非法勞動需要完成。涂南山只能利用勞動之餘,把自己翻譯的手稿藏在牢房的角落,一點一滴的把羅馬書給譯完。

「當時我把一本書分成十份,那裡藏一點,這裡藏一點。如果一本被發現了,還有九本。如果找不到相對應的字,就請獄外的教友寄信來。翻譯是一個耗時而且痛苦的工作,唯一支撐我的,只有信念。」

#福澤萬民

就這樣涂南山一字一句,譯出堅定信仰的力量;縱使身陷囹圄,但涂南山的譯作超越了監獄的圍牆,超越了海洋的阻隔。

出獄後,涂南山四處奔走籌錢,把新譯《耶穌傳》出版,再把所有的手稿整理,為教友們留下依歸。不僅如此,涂南山還積極的把自己的受傷經歷重述出來,幫助受難過的前輩們,把自己的經歷說出來,撫平集體的傷痛。

2014年,台灣發生太陽花運動,高齡89歲的涂南山,撐著身體前往立法院。為民主努力的學生們打氣,他的一生有跌宕起伏,但是他始終沒有放棄他的信念。2015年,涂南山過世,他終於獲得了永久的平靜。

「你們所有擔勞苦重擔的人哪,到我這來吧!我必使你們得到安息」馬太福音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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